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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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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二章

農科屬的建立只需要王姝這邊的一份報告。

班底的人選, 蕭衍行也是給足了資源的。

一個曾經大慶朝廷的大司農,農學知識十分豐富的華勝英。一個學富五車、實幹經驗豐富的牧虎。除此之外,穆老先生也作為參謀全程參與良種的推廣。輔之以十來個得力實幹派。這次的農科屬, 可以說是動用了蕭衍行旗下十分受重用的一批人。

王姝不必刻意去調查這些人的過往履歷。她只需要知曉這些人能幹實事,便會拿出來重用的。

蕭衍行為了讓農科屬不被西北的官僚系統腐蝕,單獨設立後, 直接掛在了自己的名下。

要知道,蕭衍行雖沒有藩王之名,卻是有藩王之實的。他對此地有切實的管轄權, 且擁有一萬‘護衛’的私兵名額。皇帝甚至將邊防的重擔壓到了他的頭上……除了官員的任免權沒有交到蕭衍行的手中,可以說, 他幾乎對西北的政務有著說一不二的話語權。

農科屬掛到了他的名下, 將以一種獨立與官衙的姿態出現。這就從身份的角度,杜絕了大慶的官府插手農科屬的可能。但同時,蕭衍行又賦予了農科屬與官衙同行的級別。

將來若是農科屬的影響力越來越大, 大慶官府即便是眼紅也得敬著。蕭衍行從設置之初就給予了高級別, 除非農科屬涉嫌大罪,有足夠的罪證證明有害, 不然大慶朝廷的人等閑都動不了農科屬。

這個結果, 不得不說,王姝十分滿意。

有了蕭衍行的庇護, 農科屬必然能開展起來。不敢說良種在全大慶範圍內發揮重要作用, 至少在涼州及以西以北的地方, 即將會發揮起重要的作用。

設立的問題得到了解決,推廣良種則是第二個關鍵。

如今的世界可不是後世, 信息大爆炸,通信高度發達。如今的社會可以用閉目塞聽, 眼聾耳瞎來形容。想要將良種推廣到所有百姓知曉,並說服他們相信良種的成效,這其實是一個不小的工程。尤其是如今農戶的教化程度不高,比起相信官府,他們更相信祖祖輩輩的經驗。

如何讓他們願意去接受,如何讓他們願意放棄舊種去接受官府的新種,推進工作非常難。算得上是一個非常艱辛的、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的任務。

王姝的本意是,第一期的良種可以采用免費的方式分發。只需要說服農戶來年用新種種植,以此降低推廣的難度。

等到來年秋收,百姓們切實嘗到了良種的紅利,自然會購買良種回去栽種。

不過這個推論的前提是,良種的效果得到了認可,且產量取得了大成功。以及農科屬的人已經將良種二代以後不育的信息傳達到位。不然農民會傾向於自留種,來年種。畢竟即便是壓低了良種的價格,但對於溫飽都成問題的貧下中農來說,也是一筆很大的開銷。一些人寧願僥幸省錢,也不會相信農科屬,聽從指揮去購買新種。

關於良種二代以後會出現部分不育植株這一情況,還沒有傳出去。王姝已經預估了這一條信息傳遞出去,沒有多少人信。

自古以來,種瓜得瓜種豆得豆。所有人的固有思維裏就是有糧食留了好種,來年就能用的認知。即便此時的農科屬中的人,在王姝強調了良種二代後不育的性狀,也有人保持懷疑態度。他們估計以為,這一條結論,是被王姝當成‘要錢’的幌子。

這些問題不大,只要有人種個兩三期,眼見為實,自然就將這個意識滲透進百姓的心中。

如今該考慮的該做計劃的,王姝早已經在專業的角度做好了講解。不管聽懂沒聽懂,只有他們真切地去種,才能明白她講的所有良種知識。至於推廣以後會遇到的諸多人性問題,如何應對外界人心的種種……這就依賴於蕭衍行手下的那批能人。

農科屬的工作在一點一點的推進,過程很艱難。王姝在盡完力之後,獲得了短暫休息的機會。

她這段時日累得不輕,早出晚歸,一刻不停歇。

時常回來天色已晚,連抱孩子的空閑都沒有。

兩小孩兒不知不覺之中都能自己爬了。小腿小腳蹬得特別用勁兒,跟兔崽子似的。教養嬤嬤和奶娘時常跟在後頭誇讚他們,小東西也不知聽懂沒有,爬的別提多歡。王姝累得上眼皮粘下眼皮,難得輕松,就坐在地板上看著兩小東西爬來爬去。

姜嬤嬤看她累得很,就叫了小梁過來。小梁跪坐在王姝的身邊替她按。小梁除了醫術高明意外,還有一手特別好的推拿手藝。不僅會推拿,松筋骨的本事也厲害得很。

王姝靠在矮幾旁邊,一邊逗小孩兒一邊才發現偏房的屋子被改建了。

她先是楞了一下,轉瞬一點一點打量起這個屋子。

原本的青石磚上方鋪設了一層木質的地板,架空起來。屋裏所有帶棱角的擺設都被搬出去了,剩下的都是些圓鈍松軟的擺設。東西少了,空曠又寬敞。為了防止小孩子不小心撞到,這些堅硬的擺設還被貼心地圍了一圈織物。

“……這屋子什麽時候改建的?”王姝眨了眨眼睛,突然意識到不對頭。

“嗯?”姜嬤嬤一楞,意識到王姝在問什麽才笑起來,“一個多月前就改建好了啊。”

“一個多月前?!”

“是啊。殿下當初親自安排人改的!屋裏的擺設也是殿下命人換的。”姜嬤嬤心疼地替王姝按手臂,給她的手塗抹潤手的膏子。

王姝這見天兒地在田地裏曬,人雖然沒怎麽曬黑,這手卻被折騰的糙糙。哪怕小梁給配了最好的膏子和凝脂,日日擦,還是留下了薄薄的繭子:“主子這些天兒,著實是辛苦了。往後地裏有那等粗重的活兒,主子只管指使了旁人去做,可別總自個兒去做。瞧你這手,都長繭子了……”

王姝沒註意到姜嬤嬤喋喋不休,環顧四周,心中的疑惑漸深。

蕭衍行這人是不睡覺的麽?他都不累的嗎?

她在忙,同時的蕭衍行也半分沒閑著啊。他甚至比王姝的工作量還大,時常不僅要操持農科屬的籌建,還得兼顧邊疆那邊的鞏固邊防的事情。畢竟西北十月以後就會入冬,入冬後必會大寒。邊疆的百姓和邊疆的戰事,許多事兒也在指著他。這人覺都沒空睡,還能擠出空兒來將孩子的屋子給改了?

震驚的同時,王姝也意識到一件事,蕭衍行真特麽是個恐怖的溫水煮青蛙的高手。

她才想起來,蕭衍行之前好似跟她提過要將屋子給改造一番,改造得住起來舒服些。王姝當時忙著做計劃,根本沒分心思去關心。

事實上,原本王姝的小院是買來什麽樣,住的時候也是什麽樣。院子裏的擺設雖然不夠雅致,卻也方便居住。不知不覺之中,蕭衍行將院子改成了他喜歡的榻榻米式。不僅開了半面墻的落地窗戶,還將屋內鋪上了地板。偏房這邊不明顯,主屋那邊的變化才驚人,擺設變得高雅又怡人。

王姝驟然清醒,晃了晃腦袋,嘴裏嘀嘀咕咕的罵了一句:“……蕭衍行這家夥當真是狼子野心。”

一旁給王姝推拿的小梁和姜嬤嬤聽得清清楚楚。

兩人默默低下頭,權當什麽都沒聽見。

陪小孩兒玩了會兒,或者應該說,王姝單純就坐在一旁看小孩兒爬來爬去。感覺精神放松下來,她才起身去飯廳用了些晚膳。轉頭回了屋裏沐浴更衣,而後倒頭就睡。

她這一覺,直接睡到了次日午時。

若非天太熱,睡得她一身汗,她能睡到下午。

難得能休息一番,自然沒人會打擾她。

王姝醒過來,天色已經全黑了。她捂著餓得有些難受的胃爬起來,用了頓早午飯,才知曉蕭衍行竟然又是一宿沒睡。為了推廣王姝試驗田的良種,蕭衍行背地裏要安排的事情太多。首先最重要的,就是護住信息不外流。且隱瞞良種出自王姝之手跟王家關系密切等重要信息。

名聲,雖然重要,但比不上命重要。若不想涼州以外的人打攪到王姝,或者覬覦王家的種種,對王家以及王姝本人圖謀不軌……杜絕信息外流才是根本。

蕭衍行勢必要構造出巨大的防護網,牢牢的將王姝護在羽下。既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,又能夠免於外界心術不正之人的危害。

“……那他吃飯了麽?”王姝擦了擦嘴,難得有些心疼他。

就算是個鐵人,也經不住這麽熬。

姜嬤嬤見自家主子難得關心男主子,心裏十分高興:“似乎還沒有。前院那書房的門從昨夜到如今都沒打開過。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,都是沒見過的生面孔。奴婢瞧著都不像是普通的任務,如今前院和王家的四周被莫遂嚴格地把控了起來……”

“嗯。”嗯王姝點點頭,吩咐了一嘴:“你叫格桑麻做點好克化的面,給書房那邊送過去。”

“哎!”姜嬤嬤聞言,頓時喜笑顏開的。

王姝詭異地看了一眼姜嬤嬤,不曉得她在高興什麽。

姜嬤嬤自然是高興兩個主子關系和睦,她總覺得自家主子在生完孩子以後,對男主子的態度是急轉直下。時常都是愛答不理的。殿下多高傲的一個天之驕子?多少年沒這麽和善好說話過,楞是被自家主子給磨得戾氣都沒了。時常被自家主子連名帶姓地罵也不在意,還一臉笑。

王姝坐在窗邊吹了會兒涼風。吃完一身黏膩的汗,單薄點的衣裳都黏在了身上。於是讓喜鵲傳水過來,王姝幹脆又洗了個澡。

沐浴更衣後,王姝嫌撐得慌,幹脆抱著小孩子去後院的竹林坐了會兒。

等消食消得差不多,她才將小孩兒送回去睡覺,慢悠悠地又進了書房。

蕭衍行自打住進來,也不怎麽回蕭宅那邊,王姝就幹脆單獨給他弄了個書房處理事務。他的其實跟王姝的書房是分開的,設在了外院。王姝的書房則在主院這邊,裏頭裝的大部分是王家商鋪、鏢局和糧莊的賬簿資料,以及多年的實驗數據和分析報告。

剛進書房,她就看到書桌上堆著的一大堆信件。

若是將良種推廣出去,王家糧鋪的生意勢必會受到影響。那要保證王家不受太大的影響,自然要做出一些改變。王姝先前讓人召集王家的人手,共同商議王家糧鋪以後售賣良種一事。時間定在了九月中旬。籌備的事交給了錢師傅和林二等人,王姝這邊早做好了計劃報告,正好有十來天的喘息機會。

她走了過去,不知不覺又堆了這麽多事情。不過信件的內容也不全是大事,不少是廢話。她翻動了下信件,大部分是各地商鋪寄來的匯報。關於這一年商鋪的經營狀況。

翻到了筐的很下面,王姝才驚訝地發現,她收到了一封來自呂黎的信。

她很詫異呂黎竟然會寫信給她?

事實上,自打綾人羽離開王家,呂黎就徹底斷了跟王家的聯系。王家在京城的勢力她倒是不見外,有了什麽需要人手的事情,也會經常用。只是呂黎光拿好處不做事,對於王姝偶爾給她提出的要求,呂黎都是不做任何回應。

王姝十分好奇她寫信的緣由,立即拆開來看了。

還別說,呂黎的信一如既往的自說自話。

跟以往來信的描述口吻一模一樣,只不過她所說的內容從給綾人羽訴衷腸,變成了要求王姝替她辦事。她似乎沒有王姝會拒絕她這個概念,連原因都不透露,便要求王家替她采購某種西域香料,在半個月之內送進京城。

王姝看著信中的頤指氣使的口吻,輕嗤了一聲,笑起來。

她突然很好奇,以呂黎這樣的情商,是怎麽在兩年內爬到貴妃的位置的?難道說皇帝就喜歡這一口?就憑呂黎這種求人辦事卻半點好處不給的做派,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底氣?

王姝的目光落到了‘西域香料’四個字上。呂黎在心中並未言明什麽香料,只是給了一個人名。江南蘇州城,陳子盎。在信中非常霸道的口吻警告王姝不要做多餘的事情,只管將她的要求告知陳子盎。陳子盎必然會買到她想要的香料。

王姝的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。

……什麽西域香料值得眼高於頂的呂貴妃低下高貴的頭顱,重新聯系王家幫她找?

沒有立即理會呂黎,王姝將信放到了一旁。

信件堆得挺高,其實捋順看,主要是江南、京城和雍州的信。王姝挑了幾個標註了急件標志的信看。給做出了批註,回覆後,立即就安排人下去操辦。

她處理信件的速度非常快,不知不覺,就處理了一批。

等處理得京城的這批信件時,王姝又意外地從中找到了兩封意料之外的信。來自於許久沒有聯絡王姝的王如意。王姝稍稍一思索,就立即知道了為何。看來,她命人去江南將所有資料帶走這件事做對了。王如意不管有沒有異心,本質上是不那麽信任王姝的。

若非如此,她不會立即將所有把柄帶走,更不會王姝一有動作她那邊就立即做出回應。

“呵。”王姝輕輕笑了一聲,說不出什麽感受,多少有些失望。

默了片刻,王姝還是打開了王如意的信。

她在信中仿佛幾個月的空擋不存在似的,一如往常的熟赧態度,述說了自己在宮中的種種。王如意所出的二公主,深受皇帝寵愛。皇帝每個月總有三四回是來看孩子的。王如意在信中著重強調了生養孩子的困難,以及自己生產以後如何勞累,分不出心神去關註其他。

這話顯然是在側面向王姝解釋了她為何不寫信,字裏行間雖然沒有表露出歉意,但解釋的姿態做足了。短短幾行字,後面則著重於問江南選秀資料不翼而飛之事。她旁敲側擊的詢問王姝,她是否知道。

若說前頭訴說自己生孩子的艱辛,王姝還有些諒解。看到信件後面,王姝就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。

王如意還是那個利己的王如意,情誼或許有,但更多的是為了自己。

這般其實也沒錯,畢竟人生在世,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王如意只是比一般人更現實些,更看重實際的東西而非虛無縹緲的情意或者諾言。王姝要求她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態度,讓她為感激而做出違背她本性的事情,有些太理想化了。

只能說,她王姝跟王如意,果然不是一路人。

王姝默默地折起了信,又拆開了另一封。內容大差不差。第二封倒是表現出了一些誠意。譬如在信中告知王姝,京城發生了哪些大事,以及後宮中又發生了種種。關於呂黎不知為何,從一開始幾乎要失寵到突然之間獨寵的事情,王如意花費了大量的篇幅去寫。

一字一句的看完,王姝笑了一聲。兩封信,王姝一封信都沒打算回。

至於呂黎信中提及的陳子盎。王姝思來想去,喚了一聲:“喜鵲,你把魏三叫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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